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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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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件事情在我們預感到它發生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地去預想各式各樣的結果,然後告訴自己可以處理好,什麽都是在控制範圍之內的,但是一旦我們真的碰上了,那所有的預想都只能是預想,大多數的我們都是心亂如麻,手足無措。

在醫院拿化驗報告的窗口崔勝賢看著手裏薄薄的一張紙,半天說不出話來,原以為他會因為為人父而快樂,卻發現除了這個還有別的說不清的感覺,身上似乎一下子就背了一座大山,他實在是有點喘不過氣。他承認他其實不快樂,一個生命的降臨提醒了他,他似乎犯了一個錯誤,這也許會毀了他之前的努力和往後的事業,也許也會毀了陳念北的以後。他與陳念北都將面臨前所未有的壓力,輿論和抨擊。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那他別無選擇,他會負擔起所有的責任。

坐在醫院長廊座椅上的陳念北等待著崔勝賢,她因為語言問題對於一定的醫學術語她看不懂,而且她也沒有勇氣去面對那個答案,所以,崔勝賢讓她坐著等他。

其實拿化驗單的時間不長,只有十分鐘左右。陳念北坐在椅子上心裏有焦急,有慌亂,她低著頭,雙手放在雙腿上用力的握著,都是汗。她在感性上希望有一個孩子,因為那是所有女人對於她們所愛的男人最大的愛的回報。可理性上,她希望這個孩子不要出現,她知道一旦懷了孩子那勢必就再也擋不住她和崔勝賢的關系,她難以想象有媒體天天堵在家門口輪番轟炸的情景,也不想因為這讓崔勝賢的事業從巔峰一下子跌落谷底,這樣她於心有愧,她也賠不起。其次,她不知道怎麽面對國內的家人,她了解她父親的脾性,這個孩子是不會被認同的。她也不知道怎麽去面對崔勝賢的家人,她記得崔勝賢說過他的父親是個軍官,母親是個保守的傳統家庭主婦,這樣規矩的家庭怎麽容得下她的未婚先孕?

“念北,化驗單拿到了。”崔勝賢坐在陳念北隔壁的椅子上說道。

陳念北下意識的擡頭看著崔勝賢。崔勝賢看到她的臉上有迫切,也有害怕,其實他們想的是一樣的。他知道陳念北心裏的壓力不比他小,他笑了笑,像對待孩子一樣的揉了揉陳念北後腦勺的頭發,“念北,我要做爸爸,你要做媽媽了。”

他的聲音很溫柔,很輕和,可卻沒有初為人父的激動。陳念北反而聽著覺得更是酸澀,她側頭靠在崔勝賢懷裏,輕輕的笑了笑。崔勝賢摟著懷裏的陳念北,低頭輕聲說:“念北,你還沒去過我爸媽家見他們呢。這樣吧,這個周末我父親休息,你和我回家見家長吧。我原本就想帶你回家給媽媽看看,現在也正好是個機會。”

“勝賢,我怕。”陳念北明顯的將內心的恐懼表達了出來。

崔勝賢低頭親了親陳念北的額頭,緊緊地抱著她,笑著說:“傻丫頭,這有什麽好怕的。我母親人很好,很溫柔,我父親雖然很嚴肅可也是很慈祥的一個人。你不要擔心,況且我不是還在你身邊陪著你嘛。一切有我來安排,你只要向前走就好。”

陳念北不知道該感謝崔勝賢的坦然接受,還是該理智的和他談談。她舍不得這個男人因為她受盡挫折,隱忍太多,如果兩個人的幸福需要經歷痛苦和磨難才能開花結果,那不如從開始就斬斷根源。因為她不確定痛苦和磨難過後他們是否真的可以幸福,也不確定何時才能開花結果。似乎一切都渺茫了。

“勝賢,我不想要這個孩子。”陳念北從崔勝賢的肩膀上起來,她認真的看著一臉難以置信的崔勝賢。她告訴自己一定要狠下心把話說明白,“我不能要這個孩子,你也不能要。他來的不是時候,要了他,別說是你我的以後了,就是現在我們都沒有辦法去解決。你的事業正在上升期,容不得絲毫差錯,一旦要了孩子,那勢必會被媒體挖出來,你的以後也許就毀了。你能忍受的了每天被記者,被狗仔,被媒體堵在家門口盤問嗎?還有電視和報紙上出現的你不是因為作品,而是因為這種私生活,每天沒完沒了的。你的粉絲都離你而去,你的團體因為這些而受到事業上的打擊,你於心何忍?而我,其實你很清楚根本不會被你的家人接受。更何況我未婚先孕,你以為你傳統的家庭會允許這樣一個媳婦進門嗎?顯然不會。我們都是成年人,不能隨心所欲,理智點吧。千萬不要讓後悔出現,因為世上根本沒有後悔藥!”

崔勝賢一直自詡為是理智的男人,他也總相信自己可以處理好陳念北和他的所有事情。可現在他發現陳念北說的哪裏是理智,根本就是殘酷的現實。他說不動搖是假的,現在的事業是他努力了那麽久才得到的成績,一朝跌落,他都不敢想他會怎麽樣。他看著努力忍住淚水的陳念北心裏很難過,他抱住努力假裝堅強的陳念北,“念北,你讓我該怎麽辦?”

崔勝賢明白‘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他舍不得事業也舍不得孩子,“我們過段時間再考慮好嗎?現在孩子只有一個月多一點。”

“孩子怎麽就一個多月?我有三個月沒有來過那個。”陳念北倒是糊塗了。

崔勝賢悄悄的在她耳邊輕聲說:“傻瓜,你那個有時不準。日期我一直記著。第一次沒中獎,是後來的那幾次中的其中一次中的獎。”

“勝賢,我不想多想了。再多想我都不知道我會想出什麽別的,我只知道我不能要這個孩子,真的。”陳念北帶著哭腔趴在崔勝賢的肩頭說。

“別這樣,念北。這個孩子不但是屬於你的,也屬於我。我也有權利決定孩子的去留問題。你別著急的下決定,你先和我回家,你到了我家見過我爸媽之後再想要不要這個孩子。我想我們都需要冷靜一段時間,做一個最正確的決定。”

陳念北無話可說,她只有點頭答應。

大清早的首爾醫院裏人極少,除了剛上班的幾個醫生和護士,這個時間段也算是安全,可有時候人算真是不如天算。崔勝賢剛和陳念北走出婦產科就撞到了不該撞到的人。

“大清早的陳小姐來婦產科做檢查呀,挺辛苦的。”韓熙真正好去婦產科找她母親。她母親楊恩麗是首爾醫院的婦產科專家。

陳念北絕沒想到會在這裏撞到她,真可謂是冤家路窄。“韓小姐起了個大早也辛苦。”

“我這哪裏是辛苦,我是學醫的,大學主修婦產科正好和我母親同一科系,大清早的來她這裏學習學習。”韓熙真揚了揚手裏的幾本書,落落大方的說。

“韓小姐真是個好學的人。”陳念北不喜歡和韓熙真對話,總覺得裏面味兒不對。也許是她太敏感,不過現在她也不得不敏感。她推了推邊上戴著墨鏡的崔勝賢,示意他先走。

韓熙真早就註意到了戴墨鏡的崔勝賢,和李勝利認識有一段時間了,BIGBANG裏的人多少也是接觸過的。她看到陳念北的小動作,連忙說道:“這是陪伴陳小姐來的婦產科檢查的先生吧,真是貼心。看著長的有幾分相似top。”

陳念北就怕有人認出崔勝賢來,而且還是被這麽敏感的人認出,她心裏都快抓狂了。“不過以後勝利也要陪你來的,貼心的你也會有的。”

韓熙真低頭一笑,“呵,陳小姐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這種事情還早著呢。哪像陳小姐,來韓國沒多久就有一個先生陪著。”

崔勝賢看不得陳念北受欺負,他不是第一次見到韓熙真,以前就覺得不過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不過時隔幾個月這個當初的小女孩變得尖酸刻薄,說話也不好好說,倒是讓人心生厭惡。他有幾分不快的說道:“韓小姐我和念北還有事就先走了。不妨礙你學習。”說罷他帶著陳念北搭著電梯就下樓了。

“你怎麽就說話了呢?我還想混一混就過去了。你倒好自己把自己暴露了。你這墨鏡算是白戴了。”陳念北在電梯裏抱怨道。

“你以為她沒看出來?她早就知道是我。那既然知道還不如直截了當。她說話這麽不討人喜歡我不愛聽,早點走心裏反而舒坦。”

“我也不愛聽她說話。上次見面也沒見她有今天這麽厲害。”陳念北想也許是上次一個耳光的緣故。

“勝利真是什麽眼光,招惹這種女孩子。往後他們有的可以鬧了。”崔勝賢摟著陳念北走出電梯。

“要是韓熙真對勝利真好,也不見得會鬧。”

“好了,他們鬧不鬧也是他們的事情了。現在當務之急送你回家。”崔勝賢上了車替陳念北系好安全帶,發動了車子。

“回家?我今天上班。”陳念北連忙“指正”崔勝賢說的話。

崔勝賢篤定的開著車說:“你現在懷孕了,不要去上班了。你每天穿著高跟鞋,樓上樓下的走來走去,我不放心。還是在家裏先安心的待著,身體重要。過段時間再說工作吧。”

“不行,過段時間我再回去職位就被人占了。賽斯國際哪裏還有我的位置!”陳念北到底是舍不得她那點剛起步的事業。

“職位沒了就不幹了。我崔勝賢還養不起你。就算是幫你再找一份工作也不會比賽斯國際的差。”崔勝賢說道。

陳念北心底有不服,剛要爭辯崔勝賢手機響了起來。

崔勝賢接了電話,眉頭皺了一皺,過了會兒也就掛了電話。內容也就是說‘知道了’,‘恩’,‘好的’之類。

“真是什麽事情都湊到一起來了。我媽讓我今天回家吃飯,我姐姐回國了,家裏有個聚會。念北就今天吧,你和我一起回家。”

陳念北一楞,瞪大眼睛看著崔勝賢,“我今天就見家長!勝賢,我沒準備。”

“準備什麽呀?你反正都要去的,湊著我姐姐在國內,一起見了倒也省事。往後分兩批見也麻煩。”

“不是,我是緊張。我怕我今天狀態不夠好,會不會留下不好的印象?”陳念北咬了咬下嘴唇。

崔勝賢騰出一只手抓著陳念北冒著汗的手,“有我在,你怕什麽?到時候你只管跟著我,別多說話,聽我說就好。”

陳念北也想反正早晚都要見,縮頭伸頭都是一刀子,還不如來個痛快的。她反握住崔勝賢的手,嘴裏應下來了。

整整一天,陳念北就窩在房間裏挑衣服,試了無數的衣服就感覺都不對。她又累又焦躁的坐在床頭打了個電話給崔勝賢。

“勝賢,你什麽時候回家啊?”陳念北頭靠在靠墊上,語氣略帶嬌憨。

崔勝賢捂住電話話筒,在拍攝片場向導演示意出去接電話,“念北,我在拍攝廣告的現場,可能要下午5點左右才能回家。怎麽了?”

陳念北倒是覺得自己在崔勝賢工作的時候打電話打擾顯得特別小家子氣,不識大體。她原本想讓崔勝賢和她出去買衣服,順帶聽聽他的意見,問一下他媽媽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現在看來只好作罷。“沒什麽,就是想問問阿姨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我想心裏有個準備。”

崔勝賢沒想到一向粗線條的陳念北會因為見家長這件事情緊張到這種地步,他寬慰道:“我媽媽喜歡什麽樣兒的我不知道,不過你也不必刻意的去討好。你就是你,把你最真實的一面展現出來那就可以了。再說,我媽人挺不錯的。你也不必擔心。”

既然崔勝賢這麽說,陳念北也沒什麽可以再問的,她簡單的“哦”了一下就讓崔勝賢繼續工作去。這讓崔勝賢心裏挺不是滋味的,本想等著她說些想他什麽的話,最後就一句‘你去工作吧’,讓他挺失落的。所以有時候甜言蜜語對於男人也很重要。

陳念北最後還是選擇穿一件簡單的白色秋冬韓版長款毛衣,配上裸色的絲襪和白色細高跟,頭上再頂個白色的兔毛貝雷帽。渾身上下都毛茸茸的,乍一看就是一個鄰家女孩,可愛中透著小性感。

回到家的崔勝賢看見這樣打扮的陳念北眉頭皺了皺,“把鞋換了。”

陳念北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轉頭問崔勝賢:“不好看嗎?”

崔勝賢搖了搖頭,“鞋跟太高太細,我不放心。”

陳念北指著床上的衣服說:“可我不知道還能穿什麽?我都準備了一天了,我都不滿意。”

“我記得你有一雙白色的靴子,現在天氣已經入冬了,穿著正好合適。”崔勝賢坐在了椅子上,點了一根煙。看樣子他是準備等陳念北慢慢折騰了。

陳念北其實不是很喜歡那雙白色的靴子,她總覺得有點過時,所以放在儲衣櫃裏總是不穿。不過崔勝賢既然提起了,她也覺得不妨試試。她脫下腳上的細高跟走去儲物櫃把鞋子拿出來。

白色的靴子跟不是很高,因為是秋冬款,穿著腳上極為暖和。陳念北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其實也還行,並沒有那麽糟。崔勝賢挑了一條大紅色的圍巾替陳念北圍上,“現在看著就覺得我是帶女兒回家,而不是老婆。”

陳念北順勢抱著崔勝賢的腰,嗲嗲的叫了聲‘勝賢oppa’。惹得崔勝賢心裏癢癢的,他點了點陳念北的鼻子,笑著說:“陳念北小朋友,現在跟著勝賢oppa回家見家長去。”說罷拉著陳念北就往外走。

入冬的韓國已經是下起了小雪,陳念北一出門就感受到了一股冷風。她不自覺的抖了一抖。崔勝賢連忙進門給陳念北拿了一件外套披上,“穿上,外面冷,別著涼了。”

崔勝賢父母的家在首爾的蠶室,那裏靠近樂天世界,住的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崔勝賢父母家雖然不及他自己買的房子豪華,可大致看的出品位是極高的。陳念北看到崔勝賢的家人早早都就等在門口。看來崔勝賢在家裏的地位是不低的。

崔勝賢領著陳念北走到門口,崔母便問:“這位是?”

崔勝賢介紹陳念北是他的女朋友,陳念北也乖巧的九十度鞠躬問好。

崔勝賢的姐姐是從美國回來,性格也是比較奔放的,她看出陳念北有點緊張,便拉起她的手笑著打招呼:“我是崔勝賢的姐姐,崔惠允。你跟著勝賢也叫我姐姐就好了。”

崔母對於突如其來的陳念北有點不適應,可也不討厭,她一邊拉著崔勝賢進門一邊說:“都進來吧,外面冷。有話就到裏面慢慢談。”

進了門陳念北看到崔勝賢的父親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他不擡頭看崔勝賢一眼,只是淡淡的說了句‘回來啦’,之後繼續看報紙。

崔勝賢倒也不多說什麽,他應了一聲,“爸爸,這是念北,我女朋友。”

陳念北同樣又是一個九十度鞠躬,向崔父打了招呼。崔父這時放下了手裏的報紙,看著陳念北問道:“姓什麽?”

陳念北回答:“姓陳。”

“別站著,都坐下慢慢說吧。”崔惠允端了兩杯水給陳念北和崔勝賢。隨即又回到廚房幫忙去了。

崔父點了點頭,“坐下吧,都坐著說。”

看著陳念北坐下後,崔父又問道:“哪裏的人?”

“中國S市人。”陳念北最怕這個問題,因為國與國之間尤其在軍人家庭裏是特別敏感的。

正在喝水的崔父明顯手一頓,他蓋上茶杯的杯子,繼續說道:“打扮的挺像韓國女孩子的,韓語說的挺好的。是在韓國上的大學嗎?”

“不是,我是S市財經大學畢業的,學的是金融。韓語是後來畢業後學的,學的還不是很好。”陳念北握緊手裏的杯子。

崔父點了點頭,“那陳小姐在韓國有親戚嗎?”

陳念北搖了搖頭,“崔伯父您叫我念北就好。我在韓國沒有親戚。”

“女孩子一個人在韓國生活挺不容易的。”

崔勝賢替陳念北說道:“念北是工作的關系調到韓國的,她現在是賽斯國際韓國地區銷售部副經理。”

崔父看了看陳念北覺得年齡不大卻能有那麽高的職位,不免有些驚訝又有些疑慮,“念北真是年少有為啊。”

陳念北笑了笑,“沒有,就是不小心撞到了這個機遇吧。談不上什麽年少有為,要真是年少有為那勝賢才是。”

崔勝賢第一次被人當著父親的面這麽誇獎,也是第一次聽陳念北這麽說,臉上不禁有了潮紅,“念北,何必這麽謙虛!你的確是不錯的啊。”

崔父看到自己的兒子那麽維護陳念北,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說是不喜歡也沒有特別強烈,說是喜歡倒也真說不上,可是明顯的抗拒感卻又真實存在。“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一年半”

“半年”

陳念北和崔勝賢一口同聲的回答了,崔勝賢的“一年半”讓崔父眉頭不禁皺起,“到底是多久?”

崔勝賢拉住了陳念北的手,“是認識了一年半,我們確定關系有半年了。”

崔父看了看崔勝賢,轉而又問陳念北讀書的時候有沒有加入什麽黨**派?崔勝賢聽到父親問道這種屬於政治性問題的時候他也不禁一顫,他從未問過陳念北這種問題,他擔心要是真是有黨派身份,別說是讓崔父接受她,怕是往後連這門都不能再踏進一步。陳念北雖然知道崔父對這個敏感,可她也沒想到崔父會這麽直接的問出來。她慶幸自己當時因為懶惰所以沒有入任何黨***派。她理直氣壯的回答沒有入過任何黨***派。

崔父喝了一口茶,繼續問道:“不知道念北在韓國有什麽打算?”

“打算?我暫時沒想過。可能會在韓國常住一段時間。”陳念北如實回答。

“快別聊了,吃飯了。”崔惠允從廚房端了著菜放到餐桌上說道。

“知道了,姐!我們這就過來。”崔勝賢不喜歡這樣的對話,他想快點結束。“爸爸,先吃飯再聊吧。”

崔父看的出兒子是舍不得陳念北被他“刁難”,他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裏明白。“好,那就先吃飯吧。”

崔母是個傳統的韓國女人,做的一手可口的韓國菜。

“陳小姐家裏是做什麽的?”崔母夾了一塊泡菜到陳念北的碗裏。

崔勝賢順勢把泡菜夾到他的碗裏,他知道陳念北聞不得泡菜味。他一是怕陳念北不舒服,二是怕母親太過於傳統會因為陳念北未婚先孕而不接受她。“媽,念北怕辣,泡菜我替念北吃了。”

“那真不好意思了,韓國料理大多都是辣的。看來今天的菜要不符合陳小姐的口味了。”崔母是個端莊的女人,她的話說的平靜到優雅。反而讓陳念北不好意思了。她略帶歉意的回答道:“父親是做生意的,母親曾經是小學教師。”

“陳小姐的家境看來是不錯的。”崔母說道。

“媽,你這問的多生疏。念北一看就知道是好人家出來的女孩,懂禮貌又漂亮,學歷還不錯。再者,弟弟的眼光怎麽會差呢?您呀,要相信弟弟,也要相信念北。”崔惠允笑著替崔勝賢和崔父各拿了一瓶燒酒。

崔母低頭喝了口大醬湯,“這倒也不是不相信,就是問問。你這丫頭說話真是越來越沒有禮貌了。”

“對了,勝賢。你記得張軍長家的女兒嗎?小時候你們一起上過學的。上次我看見了,聽說剛從美國的學校畢業。什麽時候去看看。”崔母話裏的話中玄機讓崔勝賢又些許反感。

“媽,我不去看。那麽多年沒見過的,突然見面我覺得唐突。再說,現在有念北在身邊,去見她幹什麽?我工作那麽忙也沒這個時間。要是真要見面,您就讓她看電視,看著了,也算是見面了。”

“你就是小孩子脾氣,雖然長的人高馬大,但是心性就是沒改過。我和張軍長約好的下周三去北漢山,你也一起來吧。我想陳小姐是不會有意見的。”

眼看著是推不掉了,崔勝賢扒了口飯說道:“行,我那天和念北一起去。”

“你去的時候不要擺出一副臭臉,不喜歡的也就算了,小心念北被你害的不尷不尬的。”崔惠允提點著崔勝賢。

崔勝賢點了點頭,有點不耐煩的說:“知道了,你吃你的飯吧。”

“你別不聽你姐姐的,你姐姐多少比你懂事。張軍長和你爸爸的關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是世交,你多少得做的像樣。一是不能丟你爸爸的臉,二就是別給你自己和念北惹麻煩。”崔母最擔心的就是小兒子,在她的印象中小兒子是從未長大過的,最是隨心所欲。她疼愛歸疼愛,可是操心的也不少。

“女人家的真是啰嗦。兒子不小了,這種事情要你提點什麽?他都是二十六歲的人了,他還能像小時候的那樣被你牽著鼻子到處走?要爭氣早就爭氣了,現在要他在別人面前爭什麽氣。他要真明白些什麽早就用不得你去說。”崔父仿佛一旦提到崔勝賢這種事情語氣就特別不好。其實他不過是不滿意兒子沒有走他希望走的路。

崔母嘆了口氣,“兒子這幾年一直不在我們這種圈子裏游走,我是怕他被那些人精下套。那些人一方面吃人不吐骨頭的,可另一方面卻又真的是不錯,我就是擔心。”崔母又勺了一碗湯給陳念北,“陳小姐別介意。我們這種軍人家庭考慮的終歸是多的,剛剛說話說得不禮貌的地方還請你多擔待。”

崔惠允是個伶俐的人,她知道父母之間很少有會當著外人就爭執的場面。看過多少政治鬥爭的場面的她也明白母親是話中有話,父親雖沒有強迫倒也起了旁敲側擊的作用,話裏話外不就是說軍人家庭的子女結婚不能隨隨便便的找個女孩子。間接的告訴了陳念北她配不上崔勝賢。“爸媽,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弟弟也很少能回家,一家人在一起的機會本來就少,我們不要談這種話題。再者,念北還不是在嘛,別冷落了念北呀。這可是弟弟心尖子上的人。”

陳念北倒是被說的不好意思了,她停下了筷子,說道:“惠允姐姐,你這麽說我反而更不好意思了。我哪裏有被冷落,勝賢把我照顧的很好。”說罷她看了一眼崔勝賢。

“他呀,也就你會說他好。要我看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呢,你就替他盡說好話。”崔惠允笑著說。

“我這麽大個人怎麽就沒把自己照顧好?照你這麽說,這前二十多年沒遇到念北之前豈不就是個無能兒了?有你這麽說弟弟的姐姐嗎?”崔勝賢最聽不得家裏人說他沒照顧自己的能力,敢情這麽些年他都跟白活了似的。

崔惠允加了一筷子泡菜到崔勝賢碗裏,“你這前二十幾年中就說你上學這段時間,哪一回是沒讓家裏操心的。好不容易熬過了你艱難的學生時期,媽說終於要解放了,你又說你要追求夢想,你這個夢想追的爸恨不得一口老血吐出來。不過你是做出成績了,但是這些年你的個人問題總是得不到解決,家裏爹媽都在急,就你吊兒郎當的不當回事。到頭來還不是總在為你操心?”

“我這不是個人問題解決了嗎。你看念北多好呀。亞洲一線城市裏高等學府畢業的大學生,長的也好看,為人也好,她也照顧我。你們還有什麽好不放心的?”崔勝賢辯駁道。

“是,念北是好。念北讓人放心,你讓人放心嗎?就怕念北勸不住你,到時候就要苦了念北。”崔惠允笑嗔的說著。

“惠允姐,勝賢挺好的,他做事很成穩。倒是我哪裏有那麽好,反倒是勝賢一直很照顧我。”陳念北小心翼翼的說著。她攪和著碗裏的湯水。

崔母觀察著這個突如其來的“準兒媳婦”,為人謙遜,長的一張典型中國女孩的臉,雖然打扮的像韓國女孩子,可舉手投足間就是沒有韓國女孩的味道。崔母怎麽看怎麽別扭。這麽多年兒子都沒有依著家裏的任何一件事情,這終身大事她必須得抓在手裏,否則兒子真的要越走越遠了。而且兒子這種職業多少吃的是青春飯,她想著如果原本圈子裏的關系能一直維持也算是對兒子今後的一種保障。再者,她希望兒子可以被照顧,她覺得兒子需要的是一個全職太太,而不是一個文化上需要磨合,工作與家庭需要權衡的女人。這樣她怕崔勝賢會累,說到底她期盼著兒子可以過得好,最好可以好到面面俱到,這樣她便就心滿意足了。

“是是是,勝賢好。勝賢在你眼裏怎麽做都是寶。”崔惠允笑著瞪了瞪埋頭吃飯的崔勝賢。她打小就喜歡逗崔勝賢玩,雖然弟弟長大了,可她依舊喜歡時不時的開他玩笑。她知道陳念北好,也知道弟弟喜歡陳念北。不過她更明白母親的意思,她也是認同母親的這種做法的。她明白這樣對陳念北不公平,對弟弟也太殘忍。可是若真的要對一個人好,對一個人關心,其實長遠的來看,能讓他後半輩子過的起碼能順利,不會在經歷什麽大起大落後被打擊的一蹶不振那張軍長的女兒是最大的保障。可恰巧陳念北在這方面不但起不到作用,可能還會引起副作用。在軍人家庭跨國戀情最是艱難。

一頓飯吃的各自心懷鬼胎,陳念北食不知味的。

飯後陳念北被崔惠允拉到她的臥室去說‘體己話’,而崔勝賢被父親叫到了書房‘聊天’。

崔勝賢坐在父親書房一側的茶幾邊的座椅上,配合著房間裏昏黃的燈光,他看著站在窗口抽煙的父親半天不說一句話。他在等,等父親抽好那支煙,也在等一個說話的機會。其實從小到大雖然沒聽過父親幾句話,可是心裏對父親的敬畏卻是一直都存在的。

看著父親掐滅了手裏的煙蒂,他低著頭看著褲腳說:“爸,我想和念北結婚。”

崔父滅煙的手頓了一頓,側頭看了看低著頭不敢看他的兒子。“想成家了?”

崔勝賢點了點頭,他看著父親深不見底的眸子,“一個人累了,也想有個家。我愛念北,也想給她一個家。”

“給她一個家,然後你給自己一個無形的冢?”崔父關上窗,坐回書桌前。他慢慢悠悠的說著,昏黃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有著說不出的壓抑感。

崔勝賢嘆了口氣,“爸,我不可能走回你們的路了。從最開始我走出這個圈子的時候你就該明白我不願意也不可能再走回來了,我不想做你們的政治傀儡。你不過是想利用張軍長穩固你的地位,也牽絆住對手。可是這就是贏了嗎?我們家就可以從此高枕無憂一勞永逸了嗎?這完全是扯淡!只要當下的政權存在的一天,那這樣的政治鬥爭就不會停止。你利用我,我利用我的下一代,我的下一代再利用他們的下一代,這樣無休止的,麻木的政治婚姻就是悲劇。而我不想要這樣的悲劇發生,我要走我的路。”

“呵,你的路?你以為你的路能走多遠?等你鶴發雞皮了你的路也就到頭了!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麽能讓人站在最頂端?是權利,是政治。縱使你有無數的金錢,高漲的名聲,可沒有權利沒有政治也是零!你覺得你能獨善其身一輩子?小子,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只要一天是我的兒子你就走不出這個圈子。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你打從出生起你就註定了被政治纏身。你的周遭所有人都會卯足了勁的和你攀關系,等著你在政治上救他們一命。而你終有一天也要利用這個先天條件救你自己一命!”崔父指了指窗外,“看到外面高樓上的LED廣告牌了嗎?上面的女明星是就是張軍長的情婦。據我所知她是一個才貌雙全的女人,她完全可以嫁給一個好男人做上得了臺面的太太,可她為什麽要選擇做一個在暗地裏的情婦?那是因為她知道只有權力和政治背景能保她能一直出現在高樓的LED燈牌上!同樣只有這個你一直厭惡的圈子可以保你順暢!”

崔勝賢沈默了一會兒,“也許我保住了地位,名利和權勢。但是我一定不快樂,我想要的女人也好,夢想也罷都會因為這個而離我遠去。我不想到老了回首看著自己流眼淚,回想著遺憾然後發現其實一無所有。”

“一無所有?那如果你選擇了你所謂的路,指不定等你老了再回首你依舊會流眼淚。因為你幼稚,沖動的決定而導致你後半輩子的不得志。到時候你只能一個人躲在角落裏默默的守著你所謂的幸福,感嘆著當年流逝的地位,名利和權勢。到那時候你還想夢想,想女人,那都他媽的是白日做夢!”崔父點了一支煙,抽了一口,接著說:“你以為你不得志的時候還能得到女人?哈,小子!就算女人不貪你錢,你舍得看她跟著你吃苦,過著清貧的日子?”

“是,我舍不得。可是爸,依照你的話娶了一個不愛的女人,縱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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